第627章 第二剑·裂海!(2 / 2)

他的身,立于众生之前!

他是大尧的天子!

是用两剑血换回来的天子!

观台之上,万人跪伏!

“吾皇万岁!!!”

“吾皇万岁!!!”

“吾皇万万岁!!!”

声震天穹!

——

第二剑,落。

血流满地。

但天子——未倒!

剑光已散。

天地寂静。

但那股压在众人心头的重压,却迟迟未退。

风,忽然吹了。

是春日微风。

原本该是最温和、最柔软的风。

可当这微风掠过剑台之上那道身影时——

萧宁的身躯,竟微微一晃。

众人心头一震。

他站着的那一方台地,早已碎裂。

地面之上,斑斑血迹,已染透石缝,汇聚成一方殷红血潭。

血从他身上流下,从指尖、肩头、腰侧、背脊处滴落,落在他脚下,化作一圈又一圈猩红的印痕。

他的战袍已几近报废,破碎不堪,血与灰尘交织,仿若残旗。

而他那双手,早已血肉模糊,连握剑的虎口都已裂开,隐约可见森白的骨痕。

可他仍在站着。

风吹来。

战袍猎猎作响。

然而——

就是这般和煦的风,吹拂他遍体鳞伤的身躯时,竟令他踉跄一歪!

“陛下!!!”

观台之上,一道惊呼脱口而出!

那是长孙川!

她本能地起身,伸出手臂,仿佛想要隔空扶住那将要倒下的身影!

台上的萧宁,身形一颤。

他下意识地提气稳身,可胸膛却是一阵剧烈的收缩,五脏几乎翻江倒海!

“咳——!!”

他猛地低咳一声,喉头涌上一股浓郁腥甜,强行咽下!

可眼前已是一阵阵发黑!

脚步一虚!

他身形猛然前倾!

就在此刻!

“锵——!”

长剑骤然扎入碎裂的地面!

他用剑!

硬生生刺进地砖!

那柄陪他征战至今的长剑,虽然剑身早已崩裂出密密麻麻的纹痕,锋芒不再。

可此刻——

它是他最后的依靠!

他握住剑柄,单膝微屈,重心压低,用剑支撑!

整个人,才终于稳住!

站住了!

那一刻,天地死寂。

万众震惊!

“他……连风都能吹倒了吗?”

“他伤到这般地步了?”

“不……他不能再战了……”

“别再打了啊,陛下!!”

百姓之中,已有人忍不住落泪!

是年迈的老农。

是背着孩子的妇人。

是曾被天灾救助过的民户。

他们看着那一道血人般的身影,哪怕站着,却仿佛下一刻就要崩塌。

“别再打了啊……”

“别让他再战了……”

“这不是比剑,是拿命换国运啊……”

“陛下!!!”

许居正怒吼一声,泪如泉涌。

他双手紧紧扣着栏杆,咬牙切齿,眼神痛彻心扉!

“停下啊!!”

“够了!!!”

“你已经……做到极限了!!”

霍纲低头,拳头死死砸在栏边!

鲜血顺指缝而出,却无人注意!

“他是皇帝啊!”

“不是战奴!!”

“为何要承受这等非人之苦?!!”

郭仪站得笔直。

老脸铁青,双目血红。

他望着台上,眼神深沉,忽而轻声开口。

“他若倒。”

“大尧将亡。”

“所以——”

“他不能倒。”

卫清挽跪坐于观台之下,泪眼婆娑,唇角颤抖。

她见到了。

夫君握剑刺地的手在颤。

他的膝盖,已然在发软。

可他还是撑住了。

她的心在滴血。

“夫君……”

她轻声唤了一句。

“你不必如此。”

“我不想你赢。”

“我只想你活……”

她再也忍不住,闭上双眼,泪如雨下!

香山七子,早已跪地不起!

元无忌猛地将头叩地,嘶吼一声!

“我等无能!!”

“竟要陛下……以血肉之躯为我等争威立国!!”

长孙川泪流满面,一遍遍喃喃:

“退吧……退一步……”

“求你,退一步吧……”

可剑台之上。

萧宁咬紧牙关,缓缓扶剑起身。

他没有说话。

但他眼神中那一抹执拗与坚定,却比任何言语都来得更加有力。

他在说——

我不退。

哪怕风吹即倒。

哪怕身裂血崩。

我,不退。

“呼——”

又是一阵风吹过。

这次,他没有再晃。

因为他握紧了剑。

他靠着一柄断剑——站稳了天地!

秦玉京静静地看着他,目光微微一动。

“此身……还能再战吗?”

他低语。

没有人应答。

唯有天地,为之低鸣。

——

第三剑,尚未至。

可在场所有人,心都已提至嗓口!

萧宁的血,在流。

他的剑,在颤。

可他的魂——

比剑更硬!

比天,更高!

他,未倒。

所以,战还未完!

剑台上。

萧宁用剑支身,浑身浴血。

每一寸肌肤都在渗血,每一口呼吸都带痛。

他的背,微微弯着。

他的手,紧紧握着剑柄,不敢松开半分。

他的眸中,仍有光。

可那身躯,却早已摇摇欲坠。

观台之上,气氛凝固得近乎可怖。

风声呜咽,旌旗无力地垂落。

“荀大人……”

许居正的声音极低,仿佛连空气都不敢触碰。

他脸色苍白,眼中布满血丝,死死地盯着那一道将倒未倒的身影。

“陛下……还能撑得住第三剑吗?”

荀直没有第一时间作答。

他只是看着萧宁。

看了许久。

他的双目如鹰,能洞察气机律动,看得极深极准。

最终,他轻轻摇头。

语气沉如铁石:

“他已经到了极限。”

“第三剑一落……”

“陛下——必死。”

四字如雷。

许居正如遭雷击,身体一晃,扶着栏杆才稳住身形。

郭仪喉头发紧,苍老的脸颊一阵抽动。

霍纲低吼一声,一拳重砸栏木,木屑飞溅!

“为何!!”

“为何要陛下来接这第三剑?!!!”

“我们这些老家伙呢?!!”

“让我们去啊!!”

荀直神情沉肃,缓缓摇头:

“因为他是天子。”

“是大尧之主。”

“天下人都可以败。”

“唯有他,不行。”

许居正猛然抬头,双目泛红!

“可他是人啊!!”

“他不是神!!”

“再这样下去……再这样下去——”

话未说完,已是哽咽。

他一辈子见过无数生死,送过无数忠臣,亲手斩过叛王。

可此刻,他却第一次如此渴望有人退一步。

他只想……陛下活下去。

哪怕,不战。

哪怕,输了。

只要他还在,就还有希望!

另一边。

观台后的凉亭之中。

卫清挽回头,看向站于不远处的黑衣汉子。

那是铁拳。

萧宁亲封的影武之一,亦是天机山榜上有名的江湖高手。

“铁拳。”

她声音轻得几乎微不可闻,像是怕惊动谁。

“你是行家。”

“你说……”

“夫君现在的状况,还能挡住第三剑吗?”

铁拳沉默了一瞬。

他没有立刻回答。

他看着台上那个以剑为杖、遍体鳞伤、却仍然笔直站立的身影。

哪怕不懂医理,仅凭一个武者的直觉,他也知道——

萧宁此刻的气血已虚极,骨伤深重,神志依旧清明,却再无余力。

他轻轻低头,拱手一礼。

语气沉如山岳压顶。

“以属下愚见。”

“陛下……此刻已入‘死前三息’。”

“气血尽枯,五脏移位。”

“能立于剑台,已是人间奇迹。”

“第三剑再落……”

“只怕,真的接不住了。”

卫清挽闻言,娇躯轻颤。

唇瓣死死抿住,脸上血色瞬间褪尽。

她再也支撑不住,缓缓靠着柱子坐下,一手捂住胸口,一手抚住小腹。

她仰头望天,眼中溢出泪水,却强行逼回眼眶。

“不要倒下……”

“求你……”

“你若死,我便陪你。”

“可若你还活着……”

“我就……还会等你回家。”

人群之中。

民声也开始动摇。

“老王,你也是练家子,快说啊!”

“还能挡住不?”

“别说什么信念热血,咱说实话。”

一个满脸风霜的老者沉声叹息,低声道:

“说不住了。”

“方才两剑,已经是极限了。”

“陛下此刻气息浮动,连剑都握不稳了。”

“第三剑是杀招,他再挡——就是拿命填。”

“那还比个屁啊!”

“退了不行吗?!”

“活着难道不好吗?!”

“投降吧!!”

“剑圣又不是反贼,他胜了也不会杀人,大尧未必会亡!!!”

喊声从人群中传出,一开始只有寥寥几句,随后渐起连片。

“对啊,退吧,求求他别打了!!”

“救命的皇帝不能死在台上啊!!!”

“我们不想赢,我们想要陛下活着!!”

“活着比什么都重要!!!”

可越是这样的声音。

越让每一个真正忠诚之人心如刀割!

郭仪猛然转身,看着那些百姓,脸色苍白。

“都闭嘴!!!”

“你们可知陛下为何亲自登台?!”

“你们可知若此剑退一步,整个天下会如何看我大尧?!”

“陛下若退,谁还服他?!谁还信他?!”

可人心——就是如此。

在真正生死存亡的那一刻。

即便忠勇再多,也会有一部分人选择放弃。

会有一部分人喊出投降。

喊出退让。

因为他们怕!

因为他们怕那个人真的死了!

铁拳缓缓抬头,看着那道身影。

那是一座血山。

明明已经摇摇欲坠。

可那剑未倒,人未坍。

他忽然喃喃自语:

“可惜啊……”

“这世上,只有一个萧宁。”

“若他倒了。”

“这江山……未必还有第二个能替。”

台上。

萧宁听不见这些。

他只听得自己心跳声。

轰。

轰。

轰。

像是战鼓。

像是……最后的战鸣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