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就这一剑……便震散百步气机?”
“他怎么接?!”
“这根本不是人对人的对决,这是天罚一般的力量!!!”
……
而在剑台之上!
萧宁未退半步!
那道天地尽灭的剑光正扑面而来,而他只是握剑在手,目光平静如水,仿佛眼前不是剑光,而是一场寻常细雨。
玄青战袍,早已被剑风卷起飞扬!
他只是沉声低喝一句:
“来得好!”
然后——
出剑!
“铿!!!”
长剑离鞘,剑鸣震天!
他的身躯如松般挺立,脚下爆裂,瞬间将气机灌入手中之剑!
没有人知道他用了什么剑法。
没有惊艳的起手式。
没有缤纷的剑光剑影。
只有一剑——直迎其锋!
“轰!!!——”
天崩地裂!
剑台之上,狂风炸起如爆炸一般,一瞬间便将百米之内掀为碎地!
无数石块崩飞,乱流席卷!
天地间,只剩光!
两道剑意正面撞击!
强横的劲风如怒龙咆哮,席卷四野!
一切声音在此刻归于寂静。
那一刻,无论是百姓、朝臣、武将、还是香山七子,所有人都屏息以待!
只想知道——
他,接得住吗?!
……
“轰——!!!”
剑台震裂!
狂风之中,萧宁被震退三步!
脚下石板崩碎,衣袍破开,玄青战衣竟被剑气撕出数道口子!
他体内气血翻腾如海,五脏六腑都在发痛!
“呃——!”
他喉头一甜,嘴角溢出鲜血!
但他仍旧没有倒!
他咬紧牙关,将那口血生生咽回腹中!
那一剑的力量,几乎要将他碾碎!
但他挺住了!
他站住了!
他挡住了!
下一刻,狂风散去。
尘雾之中,那道浑身染血、衣袍破碎的身影,缓缓抬起头来!
脚步沉稳,神情肃然。
哪怕嘴角仍有血丝淌落,哪怕浑身骨骼在那一击中都仿佛被震裂,可他仍傲然而立!
没有人再敢质疑!
没有人敢再说他是纨绔!
那是……
——真正的帝王!
……
“吾皇万岁!!!”
“吾皇万岁!!!”
如浪的呼声自城外而起!
观台百姓热泪盈眶,高声呐喊,跪地而呼!
就连高台上的百官,也齐齐俯身跪拜!
“天佑大尧!”
“天佑陛下!”
烟尘尚未散尽。
风声已重归寂静。
众人踮脚远望,只能看见风沙之中,一道破碎的身影,依旧伫立在那满是龟裂与焦痕的剑台之上。
那是萧宁。
他的玄青蟒纹战袍,已不成原貌。
衣角破碎,袖摆残裂,胸前斜斜一道血痕,自肩斜贯至腰。
剑气所斩,连甲胄也挡不住。
他身上,遍布数道细密的伤痕,虽未致命,却血迹斑斑,触目惊心。
他右臂微颤,握剑的指节已被剑气震裂,鲜血顺着虎口滴落,洇染剑柄。
一滴一滴,滴在那刻有“大尧”二字的金纹之剑上,滴入苍凉剑痕之间,仿若在为这个帝国书写血书誓言。
但他,仍然没有倒下。
哪怕全身疼痛如焚。
哪怕胸腔之中翻江倒海,气血上涌,耳中嗡鸣如雷。
哪怕嘴角的血,早已从初时的几缕,化作一条蜿蜒而下的痕迹,染红了下颌与领口。
可他的腰脊,始终挺得笔直。
那双眼,依旧清明而冷静。
那是帝王的眼。
那是纵使百战身损,仍要立于万人之前的坚定!
他缓缓吐出一口血沫,左手拭去嘴角之血,再次抬头。
视线穿透漫天尘烟,直视秦玉京。
一步未退。
一句未言。
却仿佛在用沉默,回应整座天地:
——我接住了。
……
“天啊……”
“还站着……他还站着!!”
观台上,一名年轻武官难以置信地惊呼出声!
那惊呼仿佛点燃了所有人压抑的情绪。
“他真的……挡住了这一剑!”
“明明都伤成那样了……他居然没跪下!!!”
“那可是秦玉京的问天之剑啊!!!”
……
而更多人只是死死望着他,眼中惊骇、敬佩、震撼、羞愧……万千情绪汇于一处,终化作一句长叹。
“他是……皇帝。”
“真正的……皇帝!!!”
……
高台上。
许居正喉头哽咽,眼眶通红。
霍纲低下头,不愿让人看到他泛红的眼圈。
郭仪轻轻闭上双眼,仿佛在压制内心翻涌的情绪。
他们都明白。
这一剑斩下后,还能站着的,不是剑客。
是帝王!
卫清挽捂住了胸口,泪水早已滑落,却没有一点声音。
她目光温柔而坚定,遥遥望着那道染血身影。
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在她窗下为她背书、为她写诗、为她喝醉后也不肯回家的少年郎。
如今,还是他。
还是那个她心中唯一的男人。
“夫君。”
“你……真的接住了。”
……
而道一,站于高楼之巅。
他的发丝随风微扬,面无表情。
“硬抗师尊一剑!”
“未退。”
“未死。”
“未屈。”
他眼神平静如湖,却在心底,给了这位甲子魁首最高的敬意。
……
“呼……”
萧宁缓缓吐出一口浊气。
他站定,提剑入鞘。
那一刻,天地寂然,万众目送。
仿佛那柄未再挥动的剑,仍是对这片大地最大的震慑。
他转身,面朝众生。
千万人前,缓缓开口,声音略有沙哑,却字字铿锵:
“此为……我接下的第一剑。”
“还剩两剑。”
“我——未倒!”
秦玉京收剑而立。
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上的那个年轻帝王。
他沉默了许久,终于开口:
“很好。”
“你,比我想象的……更强一分。”
“但……”
他缓缓举剑,轻轻一转,指向地面。
“这只是第一剑。”
“还有两剑。”
“陛下——”
“请再接我第二剑。”
……
萧宁缓缓抹去嘴角血迹。
一字一句地回应:
“好。”
他眼神如火,声音如铁。
风起时,那身破碎衣袍鼓荡而飞,仿佛又披上了金甲龙袍!
他不是神。
不是仙。
他只是人。
但他是——
大尧天子!
这一剑之后,天地皆知!
高台之上,风仍在吹。
长孙川紧紧攥着帕子,掌心早已沁出冷汗,帕角却始终未曾松开。
她没有说话,只是眼神紧紧盯着那道站在尘沙中的身影,眼眶发红,唇齿微咬,连呼吸都仿佛忘了。
那是她曾在香山书院最看不起的纨绔。
可也是她如今愿意倾尽全部信任与命运的天子。
她不是不信他。
只是她看得太清楚——
陛下的伤,真的不轻。
“他的左臂……在颤。”
元无忌沉声开口,语调低哑。
“刚才那一剑……逼得他整整退了三步。”
“他虽然没跪,但他的剑手……手指已经出血了。”
“那可是一剑啊。”
“才只是第一剑。”
他话音落下,众人皆默。
许瑞山站在一旁,嘴角紧抿,连一向最不安分的王案游也闭口不言,仿佛生怕多说一句,就会搅乱那天子仅存的一丝气机。
“第二剑叫……裂海,对吧?”
长孙川喃喃开口,声音轻得仿佛会被风吹散。
“问天已至此……裂海又将如何?”
“他的身子……还能接得住吗?”
元无忌没有回答。
他目光死死盯着台上那道战袍破碎、伤痕斑斑的身影,眸中浮现一种痛苦却不得不面对的现实:
——陛下是凡人。
不是剑圣。
不是神。
是有血有肉、有极限的帝王。
“他根本不是天下第一的对手。”
元无忌忽然低声说。
“至少……不是现在。”
长孙川的目光倏然转向他:“你什么意思?”
“你要我们现在……退后吗?”
“要我们说服他放弃比剑?”
“让陛下在万众面前低头?”
元无忌沉默了。
他没有反驳。
可他也没有承认。
因为他知道,这已经不是退不退场的事了。
——这是一道从登剑台那一刻起,就无法回头的路。
萧宁不会退。
即便下一剑会死。
他也不会退。
……
“你怕吗?”长孙川忽然问。
元无忌没有立刻回答。
他看着远方那道身影,半晌后轻轻点头:“怕。”
“我从未这般怕过。”
“我怕他再也撑不下去。”
“我怕他为了我们,为了这天下……真就倒在这里。”
“可我更怕的,是没有人记得他这一剑换来的尊严。”
“我怕这世间的人,只记得胜败,不记得他以血接剑的勇气。”
“我怕……我自己,会忘。”
说着说着,元无忌声音哽了。
他低头擦了擦眼角,骂了一句:“他娘的,谁说读书人就不能热血了?”
“老子今日就不信这邪。”
“若是他真的……”
他未说完。
却已重重跪地,朝那剑台之上的天子遥遥叩首。
“陛下若倒。”
“我等,愿以命续之。”
身后,王案游、许瑞山、荀直等人纷纷躬身叩拜。
长孙川缓缓闭上眼,再睁开时,眼神中只有不屈。
她缓缓转身,看向那道沐血的帝王。
心中默念:
“你若不退,我便随你前行。”
“你若不倒,我便撑你身后。”
……
他们跪着。
却更像是,为这片大地,为这道天子,构建起一道坚不可摧的精神长城。
一剑已落,满地血尘。
可人心未乱。
剑未收。
战未停!